夜風輕軟地吹過，碎金子般的燈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像拍著翅膀的蝴蝶一樣落在盧景賢的臉頰上。

她伸手掠起耳畔的碎發，對他說，“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可以不用告訴別人我們的關系。”

“為難？”他的嘴裏輕輕地將這個詞意味深長地咀嚼了一遍，然後淡笑著回應，“你說得哪裏話。”

他舉目四顧，然後改變了話題，“這幾天我可能會很忙，到時候會先把錢還銀行的部分貸款，然後爭取銀行繼續放貸，再聯系工程部那邊著手啟動海茂大廈未完的工作。”

江小夏點頭回應，她對天壽公司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興趣。

反倒是把心思都落在潘百靈的身上，她問他，“還是沒有百靈的消息？”

“潘百靈對你就真的有那麽重要嗎？”他一本正經地問。

“百靈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父親去世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她在陪伴著我。”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要你在我和潘百靈之間做出選擇，你會選擇誰？”他似是在開玩笑。

可是江小夏並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她一臉嚴肅，並以堅定的口氣告訴他，“如果真的出現了需要做出這種選擇的那一天，我想，你們一定是有誰做出了傷害我的事情，所以，我必然會選擇那個對我傷害小的人。”

盧景賢擠出個淡淡的笑容，他撫摸著她的頭發，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卻又遲疑不決。

他把她送到豐園小區樓下，原本不打算逗留，卻不想潘百靈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行程。

“小夏。”她在昏黃的燈光下，帶著恬靜的微笑喊著她的名字。

幾個月不見，潘百靈的臉色紅潤了許多，纖瘦的身材也豐潤飽滿了些，她站在進樓前的臺階上，雙手微握，神態祥和。

江小夏喜極而泣，立即將手上的玫瑰轉塞到盧景賢的手裏，然後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潘百靈的手，端量她上下，又將她緊緊地擁抱在懷裏。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以為你平白無故生了我的氣，從此不與我相見。”江小夏柔聲責怨道。

“好美的玫瑰花啊。”潘百靈不露聲色地將她推開，視線落在盧景賢的身上，她慢步走到他跟前，朝他伸出手說，“盧先生，好久不見了。”

盧景賢眉頭微蹙，並沒有同她握手，他從她面前繞了過去，走到江小夏面前，他對她說，“時間不早了，你趕緊上樓休息。”

江小夏不滿地朝他使了個眼色，怪他不給潘百靈面子。盧景賢卻視若不見，他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邊推她上樓一邊叮囑她，“早點睡覺，晚上空調不要開得太低，夜深不要踢被子……”

這些話，他還是第一次說得這麽細膩，好像把一個男朋友的身份做得十分到位。

潘百靈跟在他們後頭上了樓，又一起進屋坐了下來，江小夏給他們泡了茶。氣氛有些尷尬，盧景賢始終都不太願意跟她說話。

江小夏感到很是奇怪，以前雖然他們關系也有不好的時候，但也沒有沈默到這種地步，尤其是潘百靈行為怪異，好像話題永遠都只是對盧景賢一個人所說的。

“百靈，你最近都住在哪裏？”江小夏一邊把切好的水果端到茶幾上一邊問她。瞧著她氣色不錯的樣子，她又問，“是去旅行了嗎？”

“沒有，我就住在附近。”她用牙簽挑了塊蘋果然後遞給盧景賢，盧景賢卻將臉轉向了一邊去。見他不接，她又把蘋果塞給了江小夏。

“住在附近哪裏？告訴我，我有空就過去看你。”江小夏說。她好像察覺到潘百靈的視線始終註意在盧景賢的身上，心裏不免有些許不愉快，但又極力克制和否認自己的胡思亂想。

潘百靈回過神來，意識到江小夏在跟自己說話，她挑眉問，“你剛剛說了什麽？不好意思，我沒太聽清楚。”

“我是問你，你住在附近的哪條街上。”江小夏將問題重覆著說。

“改天……改天再把地址發給你。”潘百靈支支吾吾地回答，好像並不是很願意讓她知道她的住處。

“你是不是換號了，新號碼是多少？”江小夏拿出手機做出要存她號碼的準備。

“還是原來那個手機號碼，現在開機了，有空可以打過來。”潘百靈端起茶杯正要喝茶，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一邊將茶杯放下一邊說，“我還是不要喝茶，怕晚上失眠，可以幫我換一杯白水嗎？”

“好。”江小夏爽快地答應下來，她起身去冰箱裏拿水。打開冰箱的冷藏室，一股涼絲絲的氣息迎面鋪在臉上，她的思緒仿佛在寒冷的刺激下清醒過來，不禁微微側過頭，她看到客廳的沙發上，潘百靈不經意地挪動坐姿靠近盧景賢，然而盧景賢又好像在刻意地避開她。

她為這種情景感到不知所措，卻又不能當面揭穿。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她把水遞給她，然後安靜地坐到了盧景賢的身旁。

“冰的。”潘百靈把冰水放回到了桌子上，她抱歉地跟江小夏解釋，“最近身體不適，不能喝冰的。”

江小夏點頭表示理解，同為女人，一個月裏總有那麽幾天需要特別註意的時候。

“好了，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潘百靈從沙發上起身，瞧了一眼窗外的黑夜，她又轉臉向盧景賢，問他，“盧先生不要一起走嗎？”

“百靈，你就留下來陪我住一晚吧，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江小夏挽留她。

“不了。”潘百靈拒絕道。註意力落到盧景賢的身上，對於他還未作答的問題，她又繼續問了一遍，“這個時間盧先生應該也要回去的吧，要不搭乘一下你的順風車。”

“我的可是摩托車，不能遮風擋雨的，我看你還是坐出租車回去安妥些。”盧景賢冷聲回答。

潘百靈啞口無言，心情倍感沮喪，江小夏送她下樓，她卻將她攔門口，帶著哀怨的口氣，“小夏，你不用送我，回去陪你那高冷又不近人情的男朋友吧，我先走了，有空再聯系。”說罷，她便匆匆關上了電梯門。

回頭看著坐在沙發上閑情品茶的盧景賢，江小夏猜測著他對潘百靈回避的態度是源於對她的厭惡還是想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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